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莎樂美

因為很合適所以寫了這個小實驗。原作向的一個私設注意,一哥只有一個頭,對,一個頭【。】


「我要用一個銀盤子給我裝……

施洗約翰的頭。」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——王爾德 《莎樂美》



能殺死鬼的無非兩種東西:陽光,和日輪刀。


刀架在黑死牟的脖頸上,深深地嵌入脖頸,要將他的頭砍下來。


黑死牟的頭掉了下來,它穿過無限城的層層空間,穿過地面,直直地向下墜去。


好黑。那黑暗濃稠得讓他呼吸困難,眼前一片茫然,只知道自己在墜落。


頭會摔爛的。他還不能輸,他絕對不能輸。往事在他眼前掠過,走馬燈一幀一幀地向前推進。是什麼時候他走到了這個地步?還是說他生來就只有這樣的結局?黑死牟不知道,也許在地獄他會找到答案。


對了,這無盡的黑洞洞的深淵該是他在向地獄墜落吧。身體崩毀了,他又輸了,這輩子最後一次不堪地,輸了。


為什麼啊,為什麼我什麼都做不到,連永遠苟活下去也做不到。某種篤定地東西在說,要墜到底了。他要落到地獄的最深處了,然後在那裡他可以有漫長到根本不存在的時間去思考。沒關係,就要到了,他可以平靜下來了。頭顱閉上了自己的眼睛。


但一隻手將他托住了。


那是人的溫度,人的手。生著厚重的繭子,是習武之人的手。相當有力,每個手指都牢牢地攀住他的皮膚,發間,眼角。


「又見面了,哥哥。」


……不出所料。他閉上的眼睛並沒有為那悲傷的聲音而睜開,就算僅僅剩下一顆頭顱,也執拗地別過臉去不想看見自己最厭惡的人。


反正看不看都一樣,在他記憶里最清楚的永遠是那張臉,那張屬於天才的,淡漠之至,堪稱超凡入聖般脫俗的面容。


溫熱的液體流到他的臉上。是淚水嗎,繼國緣一流下的淚水?他相當不善於表露感情,這眼淚黑死牟僅僅在四百年前他將死之時見過一次,如今是自己的死期,他又一次見到了繼國緣一的淚水。


不,為他而流眼淚也無所謂。黑死牟與他走的不是一條路,神的劍士怎能為惡鬼心痛惋惜。為什麼在地獄也要見到他,怎麼會。他不是被神寵愛的人嗎,黑死牟不無嘲諷地心想,他一定是該去天國的人啊。繼國緣一要是都下了地獄,那天堂該是什麼淒涼空蕩的地方啊。


「……不要,」他嘗試了數次才嘶啞地發出聲音,「不要再說了。我恨你。恨你的一切。」


「這與我愛我的兄長無關。」


「我不要……不要你的愛。」他的喉嚨像被撕扯一樣疼痛,「站在那樣居高臨下位置丟給別人的愛,我不需要。」


「……這樣啊。」


黑死牟聽見了長長一聲嘆息。


「這四百年,想必相當煎熬吧?」


他沒有回答緣一。深淵沈默以對這份不太尋常的寂靜。


「……緣一。」


「什麼事。」


「我誕生到這個世界上,究竟是為了什麼?」


他似乎聽見自己的胞弟微笑了。他那輕鬆的,令人厭惡的笑容。繼國嚴勝不願看他笑。


「哥哥七歲的時候就給過我答案了。你想成為——」


「但你才是被選中的人,為什麼只有你?我為什麼什麼都得不到,什麼都……」


「不對。你得到過的,兄長大人。我說過的吧,窮其道者,歸處亦同。」


「但我最後也沒能看見你所在的那個世界。」


「是啊。」繼國緣一嘆息般將那顆頭顱上散亂的發絲用手撥開,「你不應該走這條路的。一開始我們都是有機會回頭的,兄長大人。」


有很多機會可以輓回——如果繼國緣一七歲離家之後再也不出現了,如果繼國緣一來遲一步沒有救下繼國嚴勝,如果繼國嚴勝沒有執意跟隨繼國緣一成為獵鬼人,如果繼國嚴勝沒有選擇變成鬼,如果他在六十年後與繼國緣一重逢時被他所殺,種種可能性中,為什麼他偏偏會落到現在這樣最可笑最可悲的無可輓回的局面?


「兄長大人不該走這條艱難的路的。」他輕輕地說,「這路遍生荊棘。」


繼國嚴勝不願睜開眼去看他,若是那眼裡流露出軟弱會顯得他可笑。他只好故作姿態地嗤笑:「你果然是被寵愛的太陽啊。再怎麼耀眼矚目也敵不過你,再怎麼拼盡全力地掙扎也不過是墜落,你走的路別人根本追不上。」他說得幾欲落淚,聲音顫抖,「是啊,怪我走了這樣一條路。你那往巔峰去的道路太難了,走得越高也只是摔得越深——看吧,我追尋你,追尋這輪太陽追得太近了。現在又如何呢,我要被你燒死了,我會死在你的光芒里。所有跟隨你的人都中道崩殂,死在了二十五歲。我更不值得一提了,我苟活至今成為這樣醜陋的樣子,只有你,偏偏只有——」


「不必再說了。」


「只有你是違背常理的天才,只有你一出現就會攪亂世間一切規律,為什麼只有你——」


「不要再說了,兄長大人。」


那聲音懇切又悲哀,其中的沈痛不比繼國嚴勝要輕:「所以我也一無所有啊。我沒能保護到任何東西,同伴,劍道,普通人的平安,或是兄長大人你。沒有完成任何事,沒有斬殺鬼舞辻,也沒能予你最後一擊,讓你在世間白白蹉跎四百餘年光陰……」他聲音嘶啞,將那顆頭顱捧起來抵著額頭,「什麼都沒有做到,不知誕生有何意義的明明是我啊。」


繼國嚴勝沈默了。他想說些什麼,又不知說些什麼。數百年的嫉恨和怨懟無法在短短一瞬內痛痛快快地傾吐,他只想乾脆地逃離面前神一般的,日輪一般的男人。他恨得有理有據,落到地獄也不後悔。


「我……」


繼國緣一隻是以自己的額頭抵著他頭顱的額頭,不發一語。


「只要無法與你比肩……我就沒有意義。」


「……那太可惜了。」繼國緣一將那顆頭重新捧在手上,「兄長,能否睜開眼睛?我想看見你在望著什麼。」


……還能有什麼呢,緣一。還能有什麼呢。


我的眼裡從來只有你消失在遠方灼目紅日里的背影啊。


繼國緣一沈默了。


他猶豫地,輕緩地俯下身去,吻了吻繼國嚴勝冰冷的嘴唇。


而後他放手,看著他墜入深淵,墜入業火,兩手空空身無分文,連交予船夫的六文錢都沒有地,落魄地下了地獄。


——在最後的那一刻,他還是如所有人一樣試圖抓住頭頂的光芒,儘管他花了數百年逃離那光。


為什麼會背道而馳?


繼國緣一向下望著那幽深的,空空如也的深淵思忖片刻,轉身往天上去了。


「帶我嚮往生處去吧。」


「該說的話都說盡了?」


「……不。


說了些不該說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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